2018-08-28 07:22 | 温州三十六坊公众号

“俗谚昔云温不出，至今游历遍重洋。”这是清末民初温州剧作家洪炳文著的《东嘉新竹枝词》、《东瓯采风小乐府》等描述温州的风土人情诗词中，流传较广的一句。然而，洪炳文并不仅仅是一个诗人，在他的时代，他是一个有着“有趣灵魂”的人。

洪炳文（1848～1918），字博卿，号楝园，浙江瑞安人。居瑞安城关柏树巷，花信藏书楼主人（花信楼是洪炳文居住、写作之地，也包括部分藏书，曾以花信楼主人作为笔名）。晚年应邀与瑞安多位学者同时参加南社。

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名人达芬奇是难得的全才，除了在绘画领域的成就之外，还是一位天才科学家、发明家、生物学家、建筑工程师等等。有趣的是，晚清时期的瑞安人洪炳文也是这样一个博学多才的人。

他是清末民初剧作家，生平著作90余种，主要为戏曲作品，已知有36种存世。他的戏曲作品不仅在当时国内有较大影响，而且在国外也有流传。

他还是晚清一名科幻小说家，撰写了科幻小说《月球游》、《电球游》，是当时我国科幻文艺的先驱者之一。

他还曾研究空气动力学，撰写《空中飞行原理》一书，该书手抄本现存放在天津市图书馆。

他还被公推为瑞安农学会的试验部长，主持引进西方种植方法，在当地试验种植湖桑与瓯柑，得到农民的认同与接受，并很快得到推广。

邑人评价他“于经史、词章外，旁涉艺术，如天文、堪舆、兵农、礼乐、医卜星、制造格致之类，皆所究心。体验物理，观察人事，著《臆说》若干卷，语多未经人道。”

读书时就是“技术控”

洪炳文出身瑞安书香门第，在读书时就对技术发生兴趣。他不仅以竹木为材料模仿匠人所作；还喜欢拆开钟表去琢磨；会用自制的竹箫、木琴吹奏音乐。

最有趣的是他还能领悟风力原理，懂得利用线的长短、纸鸢身体的宽窄以及尾部大小轻重之间的比例，去摸索纸鸢升空、平衡受到影响的因素。在现代人的口中，洪炳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“技术控”。

《古今图书集成》

成年后，他参加科举，可惜功名似乎与他无缘，一生中“虽五试十荐，迄不能售”。曾在瑞安中学、浙江省第十中学任教，担任浙江余姚的县学训导，后来升为教谕，宣统改元后辞职回乡。在那期间，他筹资购买各种西洋科技译著和国内出版的《古今图书集成》等书，广为涉猎，并设计制造科学仪器、交通工具、乐器，硏究消防水龙、枪炮、阵法诸事，成为当时瑞安县里研究新学的先进人物。

他从幼年时萌发的对各种技术的兴趣，一直没有消退。除了在地上研究科学，他还萌发了上天的想法。洪炳文根据相关气球、飞艇资料，还编辑整理了《飞艇丛谭》一书，可惜没有出版。

1906年，电话传入中国不久，人们对“电”这种“看不见”的物质抱着神秘心理。洪炳文却已经想到“既然声音能藉电在线路中传播，物体是不是也有可能？”于是他大开脑洞，写成《电球游》（又名电气球游）传奇三出。这是有关航空术的文艺作品，类似现在的科幻故事。他的同乡、清代大学者孙诒让评价“代物笔妙，似李申耆”，把他的文笔与著名学者李光洛相媲美。

《电球游》

正当洪炳文着迷于航空术之际，1910年3月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了我国留学比利时的年轻学者高鲁（后成为我国天文学会发起人、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第一任台长）写的《空中航行术》一书。这使他如鱼得水，就决定对高鲁的著作逐节引申，于1910年夏历5月完成《空中飞行原理》一书。所讲述的内容，多半与近代科学原理符合。此书被看作是我国航空发展史上的重要文献。

《秋海棠》

洪炳文不但对空中飞行原理和技术有研究，还对发展中国航空事业提出了一系列构思和建议。他是个爱国者，为巩固祖国国防，向政府提出有力措施，如培养、储备航空人才，建立学堂，发展简而易行的球艇并扩大它们的用途，设立军用气球队，收集国外技术资料等。

尽管当时洪炳文的建议没有被及时采纳，但是他生前盼望的“他日艇车行空，往来如织”的景象，如今已经成为现实。

优秀剧作家：

科幻戏剧的先驱、开寓言剧先河、首创禁烟剧

洪炳文作品中，最大的部分是戏曲剧本。至今已知的有三十六种。

1.科幻戏剧

在中国近代史上，把科学与幻想联结在一起，用戏剧形式开创一个崭新的领域，洪炳文可谓是一位先驱。

如上文已提到过《电球游》这一部作品。《电球游》又名《信香重梦》，署“好球子编”，分“乘球”、“园觏”、“梦回”三出。基于气球的发明，洪炳文设想让气球固定在电线杆上用电力驱动，使之成为一种方便的交通工具。本剧写的是洪炳文与仆二人共乘电球到金华访问友人的故事。在本剧的《例言》中还附有制造电球的初步设计。剧中还提到了用催眠术造梦等设想。

在《电球游》之前，洪炳文还写过一部《月球游》，科幻的成分可能更浓。 洪炳文曾在一篇论文中说：“向曾撰《月球游》乐府，曾以飞机上升入月球为说，谓世界将来必产一种能出入养（氧）气之物，人类不需此气而能生存，如水陆两栖物类。又能制贮（养）氧气之气球，为在飞行时机中人呼吸之辅助。此为理想小说，系未来预拟之事，诚航空极工开新之绝学。此时尚未企及，先事言之，人多不信，莽莽前途，愿以俟之来者。”

现如今，洪炳文很多“先事言之”的预言真的应验了。1969年，人类登上了月球。

2.寓言剧

洪炳文的《警黄钟》、《后南柯》二剧，选择了动物中最具团体意识的蜜蜂与蚂蚁作为主人公，其主旨是抗击外来侵略，直至赢得最后胜利。借寓言影射时事，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。此外，在人物造型与演出排场上安排也比较妥贴，可供上演。

据洪炳文自述，《警黄钟》还曾在日本报刊上发表：“《警黄钟》甫脱稿，东瀛报社以重金购之去，刊于报中。”

《警黄钟》

3.禁烟剧

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，清廷一败涂地，不再拒绝鸦片进口，吸食鸦片者与日俱增，仅温州城区开设的烟馆就达五六十家。洪炳文痛感人民沉溺于黑色漩涡不能自拔，于1904年创作了《芙蓉孽》一剧。

这是中国第一部禁烟剧，其主旨是全民禁烟，中外齐禁。为了加强宣传效果，洪炳文在剧中特地编了6首道情，借“救苦大仙”之口演唱，针对士农工商兵妇宣传戒烟。

瑞安农学会的试验部长

除了是一位优秀剧作家，并在航空技术方面有独到的见解之外，洪炳文还在科学技术方面，包括农、林、牧、渔、医药卫生，以及格致制造等，有所著述和研究，还是一位卓有远见的经济行家。

光绪二十三年，罗振玉等在上海发起“务农会”，创办出版《农学报》，在国内引起很大反响，瑞安士绅入会者数十人，洪炳文是其中之一。不久，瑞安名流黄绍箕、黄绍第兄弟及孙诒让等倡议在瑞安自行组织农学会，购地数十亩作为改良种子、土壤、提高单位面积产量的试验场。公推洪炳文为试验部长，并报请县令立案，引进西方种植方法，试验种植湖桑与瓯柑。“酌采欧美种植之方，以兴本邑自然之利。”

经过试验和调查，他还撰写了《瑞安农事述》、《瑞安土产述》、《温州茶述》和《瓯浆志略》等在上海《农学报》发表，为瑞安乃至温州经济发展提供富有远见的主张。他们的试验得到农民普遍的认同与接受，并很快得到推广。就在洪炳文去世后不到十年，瑞安屿头农民林丹如等人先后培育出肥硕的水蜜桃与瓯柑，曾经轰动一时。

在医药卫生方面，他著有《十二经引药性》、《本草临症辨微用药辨误》、《服食补益汇方》等，似是前人临床经验的总结汇编。属于制造方面的则有《校正格致菁华录》、《格致卫生制造脞录》等书。

洪炳文无疑是个有着有趣灵魂的人。他在本世纪初，就做出了一种在当时近乎天真、但又建立在科学基础上的幻想。无论是科学文章还是戏剧作品，都显露他对国家与家乡的忠诚和热忱。

洪炳文在他的竹枝词中这样写道：“俗谚昔云温不出，至今游历遍重洋。”说的便是温州人在近代“闯天下”的表现。

而对于洪炳文个人，我们不能确定地说他的足迹“遍重洋”，但他的确是将天下都装在心里，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“遍重洋”吧？

（原标题：《晚清瑞安出了个“达芬奇”式全才，写出《空中飞行原理》，还开创了科幻剧、寓言剧的先河，大儒孙诒让为他点赞》。编辑林如珏）